【老烟枪/双叶】
叶修&叶秋
亲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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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房间里烟雾缭绕，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没有一丝阳光从窗户透进室内，唯一的光源是书桌上的电脑，白晃晃的光映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阴森森的。
叶修翘着脚，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嘴里叼着的香烟没有丝毫的颤抖，连一点烟灰都没有震下来。屏幕上闪过一片白光，血花四溅，伴随着一声“荣耀”，对手倒下。他满足地眯了眯眼，可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咯噔”一声响，他一怔，然后猛然把烟按在烟灰缸里，跳起来就去锁门，紧接着扑向窗边骤然拉开窗帘，一系列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身手之利落简直不像一个宅男。
他用力推开窗户，还用手狠狠扇了几下，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空气流通了。他略微松了一口气，可视线在接触到台面上的烟灰缸的时候又忽然皱起了眉头。他顿时有些无措地扯着头发在房间里疾步走了几圈，突然他眼睛一亮，一个并步就跨到了桌子前面，手一伸抄起烟灰缸，然后掀开被子就塞了进去。他弯腰抹平了被子上的褶皱，站起来后环视房间一周，思考了片刻，又拿起水杯咕噜噜地猛灌了几口，漱了漱口。
叶修平复了一下呼吸，掂着脚尖走到门前，悄悄把锁打开，然后他坐回了椅子上，竖起耳朵。耳边恰到好处地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和箱子的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来人先是走进了主卧，过了片刻又走了出来，他的心跳顿时漏掉了一拍，放在键盘的手指也微微僵了僵，可耳朵随即又接收到了哗哗的水声。叶修无声地勾起了嘴角，知道只是他在洗手。
等水声停下，他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咚咚咚”，门被轻轻敲响了三声，然后门把手下压，“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身着一身西装的叶秋走了进来，看见窝在电脑前的叶修顿时挑起了一边眉，“你怎么又在打荣耀啊？”
等了这一刻已经很久的叶修立刻装作意想不到的样子扭过头，也是如出一辙地一挑眉，“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叶秋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大哥，我是去出差好不好，又不是出去玩。”
叶修呵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生意谈得怎么样？”
“还成，谈妥了。”他摸了摸头发，下吩咐:“你去叫个外卖，稍微清淡一点，我去换身衣服再洗个澡。”
“行。”他点了点头，手指又搭上了电脑，先是操纵着战斗法师跑到安全区，才退出游戏。叶秋看到他的举动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了出去。叶修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平复了一下因为紧张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后，关掉电脑，这才站起来走向客厅。
就在前段时间，叶修因为感冒而咳嗽连连，叶秋陪着他去医院看病，顺便做了个全身检查。出结果后，医生很诚恳地提出建议，“叶修先生我劝你戒烟吧，不然以后很有可能患上肺癌啊。”
于是，从医院回来后叶秋就收了叶修所有的烟和打火机，严禁他在家里吸烟，连零花钱都没有留下，让他连买烟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是趁着叶秋出差，才能偷偷吸几根，刚才抽的那根还是他仅存的没被叶秋找到的存货，吸完了就真的没有了，就这样还被掐掉了。
他心疼了一瞬，才开始思考吃些什么。数张外卖单被一个果盘压在客厅的茶几上，叶修弯腰翻了翻，找出一张潮州粉面店的单张，目光扫视了一圈菜单，扬声问:“喂！你要吃什么？”
哗啦啦的水声一下子停了，耳朵里传来了叶秋扯着嗓子的喊声:“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吃什么？”
“跟——你——一——样——的——”
“哦。”叶修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座机的听筒，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指在外卖单上指指点点。电话不过片刻就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了女孩子好听的声音。
“喂，你好。我要两份鲜虾云吞河粉，加一份耗油生菜，一杯可乐，一杯热奶茶，可乐走冰，给两包白糖。送到……”
那家粉面店离得近，就在他们小区楼下，不过十几分钟功夫就把吃食送了上来。叶修把几个塑料碗和杯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这家店的外卖包装做得很结实，碗和碗之间以硬纸板隔着，米粉和汤是分开的，这样米粉没有那么容易糊，更加好吃。叶修搓着手，深吸了一口香气，叶秋就是在这个时候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
他踢拉着拖鞋走过来，鞋底蹭到地板发出蛮大的声响，叶修抬眼看过去，就发现他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浴袍，连睡衣什么的都没有换上，前襟大咧咧地敞开着，能看见漂亮的肌肉曲线和皮肤肌理。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从他的发梢滚落，沿着脖颈一路向下，途径精致的锁骨，然后滑进了胸肌中。
叶修看着他这幅装扮略微一挑眉，从塑料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扔到他脸上，“穿这么骚包干什么？我又不是妹子你还想诱惑我？”
叶秋的身体顿了顿，过了一会才把黏在脸上的纸巾摘下来，就见他笑得满脸纯良地把手中的毛巾折了几折，然后以和叶修一样的动作骤然出手！他把毛巾一把甩到叶修脸上，只留下两个字，“呵呵。”
毛巾和纸巾虽然都有一个巾字，但杀伤力完全不成正比。叶修倒抽了一口冷气，拿下毛巾，搓了搓自己的脸，“谋杀亲兄啊。”
“你不是没死嘛。”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两个碗的盖子，把汤浇进河粉里，碗上顿时散发出腾腾热气，一下子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他又从塑料袋里翻出两双木筷，把其中一双扔给叶修，然后揭掉了自己那双的塑料纸，掰开两根筷子，磨了磨上面的木刺，就迫不及待地开吃。
叶修见状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了下来，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扯到自己面前，还不忘把热奶茶推到叶秋的手边，“热奶茶，糖在塑料袋里自己翻。你是要两包糖对吧？”他又问了一句。
叶秋咬着河粉说不出话，就一个劲地猛点头，吃了两口又跳起来去厨房找辣椒油。他跟叶修不一样，叶修不太能吃辣，可他却是无辣不欢。叶修眼睁睁地看着他放了两勺辣椒油进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满脸嫌弃地摇摇头，撇开头不看。
两个人吃得都欢，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家店的河粉不容易断，一吸就是长长的一条，云吞皮薄肉厚，里面包着一个大虾仁，再配上热气腾腾的汤，让人感觉胃都暖了起来，分外舒服。
吃饱喝足后，叶秋满足地摊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叹了口气，眼睛眯得像只躺倒在阳光里的猫。
可没一会，他忽然就坐了起来，鼻翼抽动着，紧皱着眉头。叶修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糊味？”他看了看叶修，站了起来，巡视着四周。
叶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跟着站了起来。叶秋已经皱着眉头往他的房间里走了两步，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进去。他刚进去就又跳出来，大声骂了一句靠，手掌在鼻子面前一个劲地挥着，剧烈地咳了两声。
叶修直觉不好，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就呆住了。床铺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吓了一跳，忽然想起家里常备的一个灭火器，急急冲了出去，打开柜子，回忆了一下怎么使用又急急冲了回去，然后看也没看，闭着眼睛对着脑海里冒烟的地方一通猛喷。
“啊！！”
房间里忽然响起惨烈的惊呼声，叶修瞬间觉得不妙，按着灭火器的手不自觉松了。他浅浅地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偷偷瞄了一眼，然后骤然瞪大眼睛，丢下灭火器就扑了上去，“喂喂！叶秋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叶秋全身上下都沾了白色的泡沫，捂着眼睛，表情扭曲，肩膀不断地抖动着。叶修扶住他就要拿下他的手，他没好气地挥手一挡，然后手肘向后一撞，顶了他小腹一下，“你做事能不能稍微稳妥点？！”声音里怒气满满。
叶修看他这样子顿时满脸懊丧，却还是去抓他的手，好言好语地哄着，“好好好，下次一定不会了，让我看看眼睛。”
“还下次？！”叶秋扬高了声调，声音不自觉地提了一个八度，却是微微卸了力，由他抓住自己的手。
“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肯定没有了。”叶修一味应承着，看到自己弟弟双眼通红，泪水因为刺激而流了满脸的时候顿时心疼起来，不忍心地咬了咬嘴唇，凑上前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口气，“疼不疼？”
“废话！”他瞪了叶修一眼，然后“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连忙扶起叶秋去洗手间，“去冲冲眼睛。”
“嗯。”叶秋低低应了一声，“我再去洗个澡。”
叶修闻言松了手，让他自己进去。见他踉踉跄跄地扶着墙走了进去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被子黑咕隆咚的，落满了灭火器喷出来的白色泡沫，发出一股刺鼻的纤维燃烧的味道。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纸张，都是关于荣耀的技术统计，上面写满了各种数据，还有不少是图表和叶修写的分析之类的东西，此时也全都印上了鞋印。
他头疼地挠了挠头发，弯腰一张张地捡起来，摞成一沓摆回了书桌上。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叶秋被掀了开来，露出了那个烟灰缸，此时白瓷的烟灰缸也是被烤得黑漆漆的，刚才就是在那里烧起来上。叶修看着那烟灰缸，已然推断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最近B市天气干燥，那烟头没有掐干净，又被被子盖着，于是就把被子点着了。他的心底不由得打起了小鼓，叶秋肯定已经看出来他偷偷抽烟的事了，一会肯定又要骂他，要是再把这件事捅到老头老太那里去，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想到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耳朵里恰好传来“咯噔”一声，他顿时跳了起来。
浴室门被推开，叶秋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他身上仍然是披着一件浴袍，眼睛红彤彤的。洗手间就在叶修房间对面，他一出来就看见叶修有点慌地转过来。他看着叶修忍不住挑了挑眉，“也不知道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好像意有所指，刚才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却是完全敛去了。
叶修眼皮顿时一跳，看着他的表情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太了解叶秋了，要是他愿意发脾气还没什么问题，但要是真正生气了，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分别，平静得跟一汪死水一样的，只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你，一言不发。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他去告御状，叶修想，顿时下定了决心。他把拳头挡在嘴边，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抽了根烟，没掐干净。”
他“哦”了一声，笑吟吟地再次一挑眉，“原来我出去那么长时间，你就只抽了一根烟。”
叶修心里大呼不妙，忙道:“今天，今天只抽了一根烟。”他着重了那个“只”字，可叶秋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地就往自己房间里走。叶修看着他低低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可他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了，叶修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背上，下意识地一抬手在他臂膀上按了一下才抵消了惯性。
“你跟着我干什么？”
叶修顿时觉得头痛，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是越长大越不讨喜，忍不住扯住他手臂，低声下气地道歉，“这次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你不要跟爸妈说。”
“一句以后不会了就可以抵消你对我的伤害吗？”叶秋头都没回，轻哼了一声抬脚往自己房间走去。
叶修跟在他后面，“那你想怎样嘛？”
“我说怎样就怎样？”
“行行行，都听你的。”
“把你手上的烟全给我。”他一转身，对着叶修扬了扬下巴，叶修差点又撞到他身上，他叹息，“今天抽的那根是最后的了。”
叶秋狐疑地看着他，却还是一言不发。叶修翻了个白眼，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要是我所言有假，就天打五雷轰。”
叶秋顿时笑骂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你撒谎了。”
叶修见他笑了就知逃过一劫，顿时低下头摸摸鼻子，在心底暗自腹诽，你表情说了。
他看着叶修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是为你好，你就不能少抽点烟。”
叶修讪讪地笑，“我抽了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戒。”
他哼了一声，“行！你要抽就抽，得肺癌死了我可不会给你哭丧。”他说完就一甩袖子坐到床上，脸拖得可以当拖把了，拖过自己放在地上的箱子打开，收起衣服来。叶修在心底撇了撇嘴，坐到他身边，弯下腰帮他收拾，“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了。”叶秋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可叶修顿了顿，又说:“不过你看我那边一片狼藉的样子，今天晚上肯定睡不了了，一会跟你挤一挤行不？”
“……”
现在拒绝还可以吗……叶秋看着自告奋勇帮他铺床的叶修已经无话可说了。
叶秋等他铺完床，就掀开被子滚了进去。头一挨着软绵绵的枕头，他就满足地叹谓了一声，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在躺太阳底下晒肚皮的猫。这段时间他飞国外去谈生意，回程的飞机做了十几个小时，累得不行。叶修忍不住笑了声，知道他的疲倦，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从衣柜里翻找出一身睡衣内裤，抱着浴巾去洗澡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叶秋已经发出细微的鼾声，他睡在床的内侧，空了一半的位置出来。吸顶灯已经关了，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小灯，散发出暖色的光晕，似是刻意为他留的。叶修顿时心里一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然后拧熄了灯。人一生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为了睡得舒服点，他们两兄弟下床都是双人床，睡起来一点不挤。叶修也觉得有点累了，虽说他都宅在家里，但刚才那事让他提心吊胆的，此时精神一松懈下来，顿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时叶秋掀了掀眼皮，睡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快睡吧，不早了。”像是在撒娇一般，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些黏人的味道。
叶修轻轻“嗯”了一声，拢好被子，此时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偏了偏头，看了看弟弟。叶秋此时又闭上眼了，浓密的睫毛细细地盖在眼下，乖得像个布娃娃。他的手摸过去，握住叶秋的手，顿时感到一种冰凉顺着自己的手指窜了上来。小时候他就这样，哪怕洗过热水澡，叶秋的手脚也都是冰冰凉的。他忍不住揽住叶秋。
“嗯？”
“睡吧。”他拍了拍他的背。
“嗯。”
窗外风寒，枝叶不住地摇晃，将月华过渡成片片白色的光斑，零零散散地落在窗台上，像落了一场纷纷小雪一样，宁静而祥和。他们相拥而眠，脸上的笑像是多年以前。
Fin.
2016.1.1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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